“行！”葉聆風爽快答應，“那你們倆在家等著，我這就去挖筍！”

他揣了兩個窩頭背了筐子就出門了，迎面正和李柔遇上。

只因他低著頭，也沒吭聲，所以李柔也沒看清他的五官，只是憑身形判斷出來是葉聆風，正準備和他打招呼，葉聆風已經快步離開了。

李柔笑著說道：“拴子哥，小錦，我來看看你們！”

她也沒空著手，手裏拿著幾件舊衣裳。

周錦嘴角微微一斜，李成兩口子不厚道，倒是養了個好閨女，只是李柔在家裏根本就沒有發言權，做不得主，那麽這一次這幾件舊衣是不是那兩口讓她帶來換點好東西的？

張小拴拿過一個碗把多半盤子竹筍炒肉扣起來，道：“我們有什麽好看的？”

李柔看出他們兩個人的疏離，暗暗嘆了口氣，“拴子哥，再怎麽說咱們都是親戚……”

周錦搶先問：“柔姐姐，你大哥回來了沒？”

“啊？”李柔一楞，“你怎麽知道我大哥出門了？”

周錦眸光微冷，“柔姐姐，既然你來了，有幾句話麻煩你回去帶給你爹娘，咱們兩家不是一家人，是兩家人，我們家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處理，不用勞煩你們，你們也不要打著我們的旗號去做任何事，要不然惹來了麻煩可不要怪我們翻臉！”

李柔一臉的受傷，“小錦，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麽？我……我是來給你們送衣裳的……這……這是我以前穿過的舊衣裳，雖然舊一點，可是也不破，我是看你沒什麽衣裳……”

“不用了，”周錦直接拒絕，“我想柔姐姐拿東西過來，舅舅和妗子都不知道吧？我知道你是好心，可是你不能做主，你的好心我領了，但是東西你還是要拿回去的。”

李柔覺得狼狽極了，心裏十分難受，眼圈都紅了，“小錦……我……”

張小拴也看得心中不忍，叫了周錦一聲。

周錦淡淡看了他一眼，“哥，這事兒你別管。”

張小拴低下頭去，覺得妹妹的眼神有點冷，讓他覺得很受傷。

李柔咬了咬下唇，強忍著沒流下淚來，手指微微發顫，“好，我知道了……”

她轉身慢慢離開，背影蕭索。

張小拴擡頭，小聲說道：“小錦，小柔也是好心。”

“我知道，”周錦語氣平淡，“所以不能讓她挨罵。”

李柔腳步一頓，眼淚掉了下來，以前哥哥沒娶媳婦的時候，她現在住的那間屋子是屬於哥哥的，小一點的時候她跟著爹娘一塊兒睡，等到哥哥娶了嫂子，搬出去了，她才有了自己獨立的房間，父母說是寵她，可是跟哥哥比起來，她得到的實在是太少了。

小時候她還經常挨罵，後來大了還算手巧，模樣也不錯，大概是覺得她能攀上一門好親事，所以對她態度漸漸好了。

不過稍有不順心的，爹還好一些，娘肯定是要罵上幾句，若是氣狠了掐幾下擰幾下也都是尋常事。

她低頭看著自己手裏這幾件舊衣裳，她是趁著家裏沒人翻出來的，要是讓娘知道了……

她忍不住激靈靈打了個寒顫，趕快加快了腳步。原本想著周錦挺會拾掇衣裳的，到時候只要在衣裳上縫上點花布，就看不出來原來的樣子了，也就不會被娘發現，現在才知道，是自己想得太簡單了。

自己有幾件衣裳，娘能不知道？

等李柔走遠了，張小拴沈默了片刻，才說道：“小錦，你變了？”

“是麽？”周錦眉峰不動，面上神色淡淡的，“哥，這世上就沒有一成不變的人。我們老實本分是美德，可是這不是被人欺負的理由。若是有人騎到頭上，我們還繼續老實……那不是老實，那是懦弱那是窩囊，那是沒本事，那是活該！”

說完她轉身去練畫了，留下張小拴一個人呆若木雞。

半晌，“咕咚”一聲，張小拴艱難地咽下了一口唾沫，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兒，可是想一想，周錦說的也沒錯，要是當初自己家不奮起反抗，如今娘和小錦都已經被賣了，自己也不知道如何了。

是自己家人強橫的態度……也不對，要不是有三太公出來給做主，這事兒也不能成。還有聆風哥，要不是聆風哥替他們出頭，他們也沒辦法請來三太公。

這一刻張小拴心裏亂糟糟的，理不出個頭緒。

周錦卻心如止水，安靜練畫，她知道貧窮是根源，所以要想改變處境，就要從根源改起。

天擦黑的時候，葉聆風才和李氏前後腳回來，不過李氏這一次並沒有像以往那樣腳步輕快，臉帶笑容，相反的，她腳步沈重，走路一瘸一拐的，近距離一看，臉上還有傷！

周錦和張小拴立刻快步上前扶住她，問道：“娘，您這是怎麽了？”

葉聆風聽到他們的聲音，快步走過來，把裝滿了冬筍的筐子放下，過來接替張小拴扶住了李氏，“嬸子……”

到了屋裏，點起油燈，三個人這才發現，李氏鼻青臉腫，嘴角的一塊淤痕隱隱帶著紅色，好像已經破了，頭發雖然整理過，但還是淩亂的。

周錦眼中的怒色一閃。

葉聆風這麽大也已經懂事了，想到昔日的鄧成才，把手指捏的咯咯響，問道：“嬸子，是不是有人欺負你？”

李氏鼻子一酸，伏在桌子上嗚嗚咽咽哭了起來，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！

她以為，都結束了，可是沒想到……

“是誰？”葉聆風額上青筋直跳，“嬸子，你說，是誰！我去找他算賬！”

張小拴去把家裏的菜刀拿了出來，臉紅脖子粗吼道：“聆風哥，我和你一起去！”

“你倆別鬧了！”周錦皺眉喝道。

兩個人同時一楞，就連李氏也暫時停止了哭聲。

周錦這才慢慢說道：“娘，您別哭了，您先說，那人是不是不好惹？是不是騷擾您有一段時間了？”

李氏臉色驚疑不定，“小錦你……我沒有招惹他，我沒有！”說著眼淚又下來了，“小錦，你怎麽能這麽想？娘不是那種人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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